这次芳林苑闹出的动静不小,最主要的是,身为受害者的柳嫔究竟怎么惹怒了皇上?叫皇上连其动胎气的原因都未在细查。
从芳林苑散了之后,众人就意识到柳嫔的孩子保下来。
翌日,封煜还在早朝时,就让人传了旨,柳嫔身子不适,近日在宫中休养,不许任何人出入芳林苑。
名为保护,但有心人却是拧了眉,这摆明就是囚禁。
因这事,后宫这段时间竟也有些安静下来,皇后罢免了几日请安,阿妤再见到周修容时,是中秋节前日,她带着小公主来看望佑儿。
阿妤正在给佑儿喂辅食,自打宋嬷嬷说,佑儿可以用些辅食后,她就一直心痒痒的,宫中的规矩,妃嫔不得亲自喂养皇嗣,是以,别看佑儿日日在她宫中,其实两人亲近的时间并无多少。
大多都是奶嬷嬷喂奶后,他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阿妤见他醒的时间都少,她并无经验,还是宋嬷嬷说幼儿就是觉多,才放下心来。
周修容被琉珠领着走进来,阿妤看见她怀里的小公主,就笑着接过来:
“近段时间,安儿倒是活泼了不少。”
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安儿有些学会爬走了,刚到阿妤怀里,就扭着身子咿咿呀呀地叫着爬到软榻上,和佑儿窝在一块。
阿妤把手中的碗递给奶嬷嬷,笑着打发众人下去,片刻后,内殿只剩二人和其心腹。
见此,周修容没忍住笑:“姐姐这么久都没来寻我,我以为姐姐不好奇那日的事呢。”
阿妤捧着杯盏,抿了口茶水,才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少贫了,你那日究竟做了什么?怎得还牵扯到姜美人了?”
周修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四周,轻细下声音,缓缓地说:“姐姐别急,听我与你说。”
“姜美人献舞一事,我早有耳闻,毕竟她日日练舞的动静不小,只是我原以为她是准备中秋节献上去的,那日柳嫔一说设宴,我就猜到了两者之间必有联系。”
这点不难猜到,毕竟姜美人和柳嫔同宫,投靠柳嫔太正常了。
周修容不知柳嫔为何会帮姜美人,但不妨碍她给两人一个理由。
要挟。
听上去,十分何理不是?
阿妤听到这儿,再联想她那日说的善仿人字迹,大致猜到她做了什么,不过,她轻拧起细眉:
“可我瞧着那日柳嫔的反应,不像是对腹中胎儿那般狠心的模样。”
若是敬事房那边的确有记载,这个孩子,会不会真的是皇上的?
周修容听出了她的顾虑,眸色微深,轻言细语道:“姐姐莫要多想,她腹中的孩子可是她与外人私通的铁证,我自不会留下这个疏忽。”
闻言,阿妤微怔,拧眉说:“何意?”
那孩子只要平安诞生,即可证明是否为皇室血脉,和疏忽何关?
周修容视线渐渐落在吃饱喝足的佑儿身上,轻柔地一字一句道:“死无对证即可。”
阿妤眸孔倏地一缩,听懂了她言外之意。
如今柳嫔的确保下的皇嗣,但若是之后不小心流产了呢?可否证明是其心虚?
阿妤头疼地抚额,她倒不是觉得周修容心狠手辣,只是:
“若皇上发现了怎么办?”
那日皇上能来寻她问话,足以证明只要皇上想查,总能查到一些事的。
对此,周修容平静地说:“不过是与外男私通的孽种,皇上怎会细查。”
阿妤默然,但细想之后,却不可否认,她说得没错。
皇上心中已经对柳嫔生了嫌隙,这个孩子若是在这时流掉,皇上大概只会觉得柳嫔心虚,随后顾及皇室颜面,并不会细查此事。
到那时,柳嫔方才是真正的百口莫辩。
周修容静静地等了会儿,见阿妤没说她心思狠毒,她紧捏帕子的手才微放松,她弯眸笑了笑,方说:
“姐姐不必觉得她可怜,我至今日才来寻姐姐,是因为一些事耽搁了。”
“那红花,是柳嫔自己送进口中的,为的不过是陷害姐姐罢了,只不过还未来得及后续,就被那日的事打断了而已。”
“既然孩子对她来说,不过是用来算计的工具,那生与不生,她应也是不在乎。”
周修容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带着分解释,将自己这些日子做了甚,都说了出来。
阿妤对柳嫔自没甚好感,那日牵扯出宋嬷嬷,就可看出那日是针对谁的了,不过后来宋嬷嬷被皇上带出去问话后,又给送了回来,阿妤就知晓,宋嬷嬷定是无碍的。
不过,她依旧抿了抿唇:“纵使皇上不会细查,你也得仔细着些,我可不想去给你求情。”
说着无情的话,但她细拧的眉还是透了分担忧。
但凡做过的事,怎么可能没有痕迹。
周修容敛眸轻笑:“不会叫姐姐那般狼狈的。”
周修容在娴韵宫留了午膳,要离开时,她忽然想起什么,对阿妤说:“对了,姐姐,皇后近些日子免了请安,我心底有些担忧,明日姐姐若是得空,就和我一起去坤和宫看望一番吧。”
明日中秋,她们去行礼,如何也算不得错。
但阿妤还是顿了下,才点头应了下来,毕竟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提起皇后。
几乎是周修容刚走,琉珠就匆匆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小刘子和尚衣局的邱嬷嬷。
邱嬷嬷来送明日中秋宴要穿的衣裳,这每次佳节的衣裳,阿妤直接叫尚衣局备好的,这次也不例外,她抿唇浅笑:“还劳烦邱嬷嬷亲自跑这一趟。”
纵使宫中现如今冷清,邱嬷嬷依旧是堆着笑:“钰修仪严重,您的事都是头等的大事,老奴自然得亲自送过来,您瞧着,可有哪里需要改动的地方?”
琉珠等人在仔细检查着衣裳,毕竟一旦接下了衣裳,明日出了岔子,就不是尚衣局的责任了,阿妤只随意看了眼,就说:
“只要不和旁人撞了去,邱嬷嬷的手艺,本宫向来是满意的。”
打发了邱嬷嬷,阿妤才看向一旁安静的小刘子,失笑:“耽误刘公公的时间了,皇上叫你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小刘子拱手行了个礼:“钰主子言重,皇上让奴才过来,就是告诉钰主子,今夜娴韵宫掌灯!”
这下子,阿妤倒是真愣住了。
芳林苑的事刚发生了几日,她还以为皇上近段时间不会进后宫呢。
小刘子见她神色,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他和娴韵宫素来算是交好,如今瞥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透露了些消息:
“昨儿个皇上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太后哪能任由皇上不进后宫呢?这不,今日就进了,一来就传娴韵宫侍寝,看样子,这娴韵宫的红灯笼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暗了。
阿妤了然,抓了把金瓜子给他,又叫周琪递了个荷包过去,轻笑着:
“刘公公事忙,本宫就不耽搁你时间了。”
小刘子想推脱了下,最终还是收了下来,笑得脸上都要起褶子了,才行礼退下。
他走后,周琪走近,扶着阿妤进了内殿,才问:
“今日皇上要来,主子可要先梳洗打扮?”
阿妤摇头拒绝:“皇上近日心情不好,应也没甚心思看我打扮,你跑一趟御膳房,叫多备些皇上爱吃的菜色,他近段时间定没好好用膳。”
这么长时间,她也多少对其有几分了解,一旦生气,就只顾着朝事忙,仿佛身子不是自己的一般。
阿妤撇了撇嘴,对这份“用功”表示敬而远之。
更何况,打扮什么,每次先叫宫人来传旨,到最后,都没甚好事。
阿妤这般想着,倒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猜对了,天色还未暗,小福子就匆忙跑进来,喘着气说:
“主子,姜美人去了!”
阿妤险些没拿稳杯盏,错愕扭头:“什么?”
她眸色变化了几番,最终还是觉得这事只可能是一人所为,她抿了抿唇,压下心思,嘱咐了不许宫人议论此事后,就拧眉挥退小福子。
与此同时的乾坤宫。
杨德带着消息进了乾坤宫,站在封煜身边,压低头:“皇上,事办妥了。”
封煜看着奏折,头都没抬。
顿了下,杨德犹豫着说:“姜美人受刑前,一直在说那盒子里的东西,她并不知情。”
“至于柳嫔为何会帮她,据她所说,是因为柳嫔要用红花陷害钰修仪,却被她抓到了把柄,才不得为之。”
若非此事又牵扯到了钰修仪,杨德甚至都不想将此事禀告上来,毕竟打量着皇上的脸色,他也不想知晓姜美人临死前说的话。
不过,他这话还是禀告对了。
封煜终于从奏折中抬起头,沉着脸色:“自己故意饮下红花,陷害钰修仪?”
杨德不敢回话,就听见他凉凉地嗤了声:“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封煜没说,他原是对柳嫔腹中胎儿是否为皇室血脉还有存疑的,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用红花除了孽种,又能陷害到钰修仪,一箭双雕,真是好算计。
殿内寂静了许久,封煜轻拧着的眉,终于问出声:“她们为何都敢陷害钰修仪?”
他的确不解,明知钰修仪位高且受宠,何故一而再地攀扯她?
杨德倒是了然些许,他说:“许、许是因为……后宫主子初见钰修仪时,她的身份过低吧……”
似带着分不确定,其实他心底清楚,事实就是如此,这些后妃主子不过是看钰修仪身后并无靠山罢了。
杨德话落后,许久没听见皇上说话,刚要惊疑地偷看,就听身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身份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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