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县。
方世玉在街道上,走街串巷,身旁跟着的夏元吉品头论足道:“不错,不错,这江宁绝对是有奇才的!”
“江宁临近京师,有京营数十万大军拱卫,县城又有一个卫的兵力驻防,还有当地的捕房,治安倒是不错!”
方世玉对于江宁县的样子,并没有表示什么特别惊讶的样子,虽然说江宁县的变化确实很大,但还没有大到让方世玉惊为天人的地步。
走到一处挂着牌子,售卖猪肉的摊位前,方世玉出声询问道:“壮士,一斤肉多少钱?”
“十贯,五贯,七贯,两贯!”屠夫手里拿着剔肉刀,对摊位上的猪肉一一指着报价,不一样的肉,价格自然不一样。
方世玉点了点头道:“嗯,来两块小腿肉,要一斤就够了!”
“好嘞!”
屠夫拿着剔肉刀,直接开始动手,方世玉见状,开口询问道:“壮士,你这一天能卖出去多少?”
“一头猪吧,二三百斤的肉,如果赶上哪里办酒席,三四头猪都不够卖的!”屠夫一脸笑容的说着。
脸上洋溢的笑容,不似作假。
方世玉来江宁县,也是心血来潮,看看这江宁县,到底有什么变化,也没有下公文,毕竟江宁县与应天府,还是特别特别近的。
直接说江宁县就是应天府的一部分,都毫不为过!
提着肉,方世玉道:“那你这卖一头猪,能赚多少钱?”
“差不多能赚三四百贯吧,扣了税,能剩三百贯钱左右!”
闻言,方世玉点了点头,继续询问道:“够用的吗?”
“当然够用了,一斗米才十贯宝钞,一天能买三十斗米,吃不了的!”屠夫笑了笑,这时,两个结伴而来的中年女子来到摊位前,欲要买肉。
夏元吉拉了拉方世玉道:“殿下,看样子这江宁县的县令,也是个能手,要不要去见见?”
“见见?那就去瞧瞧吧!”方世玉微微点头,迈步向着县衙走去,他倒是想要看看,这江宁县,到底是什么情况,搞起来养殖了。
在县城外,方世玉看见了十数个大水塘,里边到底有多少鱼,全然不知,但养殖户将鱼苗扔进去,确实是做了养殖业。
而且江宁附近多山地,畜牧业也不是做不了,虽然比不上北方的畜牧业发展,但若是江宁成了养殖业的中心,日后南方的肉食可就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只是当方世玉来到县衙时,整个县衙,门可罗雀,官府大门紧闭,方世玉回头望了一眼道:“这什么鬼情况?”
“江宁治安非常好,县令不坐堂,去想办法发展江宁县的经济,也是正常的。”夏元吉不尴不尬的说着。
摇了摇头,方世玉道:“算了,回去吧。”
洪武二十八年,六月初七!
太和门。
方世玉开口道“我去江宁,当地的发展,确实迅猛,畜牧业,养殖业,提供了大量的肉食,江宁县的百姓,幸福指数也很高,工资高,物价低!”
“这是江宁县令的功劳,江宁县也应当应分成为新朝的楷模之地,所有州府郡县,应当将民生民计,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高收入,低物价,而不是低收入,高物价,大明现在不缺粮食,朝廷每年三次开仓售粮!”
“户部先说吧!”
方世玉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江宁县的风采,低物价高收入,养殖场,畜牧业,屠宰,售卖,都给当地的百姓提供了极多的就业岗位。
这个时候,夏元吉开口道:“针对江宁县的事情,朝廷应当对当地官员,进行表彰,并且任期调离时,优先升迁!”
“另外,关于江宁县的发展指导,对于全国的领军作用,尤为重要,微臣认为,朝廷应当选取一定的免税区,大力扶持商贸发展。”
夏元吉懂得理财,知道怎么花钱,怎么赚钱,但他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促进商贸繁荣
但是免税的办法,确实是一劳永逸
方世玉摇了摇头道:“免税的话,还是算了吧,朝廷大力扶持商贸发展,为的就是收取商税,如果免税,大量的财富留在民间,造成通胀,导致宝钞贬值不说,还容易滋生腐败。”
方世玉挥了挥手,免税的话,现在还是不弄的好,按照方世玉的心思,等着这一次远航结束,蓝玉返回之后,朝廷也拿下交址。
倒是可以试一试,在交址那边,搞减免商税的政策,让更多的内地商贾,对交址进行殖民外输,以保证迅速恢复交址的民生民力。
兵部尚书候泰开口道:“殿下,开国公常茂,已领兵出征,按照脚程计算,只怕开国公的大军抵达交址,便已经要入冬了!”
六月出发,路上至少要浪费三个月的时间,九月抵达交址,进攻,又是月余时间的流逝
方世玉微微点头道:“开国公为帝国开疆拓土,维护祖宗领土的完整统一,兵部应当对军粮,军需,无条件支持。”
“至于什么时候到前线,什么时候开战,什么时候能收复交址全境,全凭开国公定夺!”
方世玉是没什么机会去战场上了,毕竟他手里还是有能拿得出手的大将可以领兵作战,真正到亲征的时候,就是说明这朝廷少了条胳膊。
朱棣为什么要亲征蒙古?如果不是丘福北伐大败,朱棣也用不到自己上战场。
蓝玉被方世玉赶去海上,但其他大将,并没有死伤多少,还不需要方世玉亲征
突然间,方世玉脑子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询问道:“陈迪,朝鲜那边什么意向?”
“回禀殿下,朝鲜王李成桂的动向,微臣还没摸清楚,和朝鲜的使臣交涉多次,朝鲜并不愿意放弃自佣军队让天朝驻军保护!”
“朝鲜王世子李芳远,倒是提出过,想要采买天朝火器的想法,只是朝廷严禁火器外流,最后只能是不欢而散,不了了之!”
陈迪一字一言的说着,他倒是和朝鲜使臣团交涉了许多次,按照方世玉的意图,朝鲜完全可以放弃军事力量,大明对朝鲜半岛实施军事保护!
但是朝鲜似乎明显不愿意放弃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力。
方世玉摇了摇头道:“候泰,火器制造局的生产效率如何?年产线膛枪达标的能有多少?”
“火器制造局给的数据是年产十三万杆,只要朝廷拿的出钱,就可以在三年列装全军!”
候泰笃定道。
“那线膛枪和火铳的威力相比,如何?”方世玉继续询问道。
“线膛枪无论是装填速度,还是射程,都远远超过了火铳。”候泰并没有多么严谨的数据,但他见过火铳和线膛枪的差距,那真的可以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自然,当年弄出来洪武二十四式火铳的时候,比之以往的火绳枪,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三年内列装全军,会淘汰多少火铳下来?”方世玉眉头紧锁,这么大的淘汰量,好像朝鲜应该是吃不下的啊。
“大致应当有四十万杆火铳退役!封存!”候泰心中只能摸了个大概数据,毕竟兵部这些年,每年的采购都不在小数。
“问问朝鲜吧,他们能吃下去多少,能拿出来多少钱换,另外,截留三十万杆,等梁国公返航之后,朝廷将这些抢卖到世界各地去!”
方世玉面色平静,这些枪年数长的服役四年,年数短的,服役一年,而如今大明发展出了线膛枪,这些火铳,自然就要退役。
当年采买它们,四十万杆,至少要花费五十万万宝钞,数百万两银子,而现在将它们卖去海外。
无论是卖给各地藩王,还是卖给西牛贺洲的诸多国度,都能做到资金回流。
更何况,五百万的枪,为什么不能卖出去几千万?而枪杆子还不是最赚钱的,最赚钱的永远都是弹丸,火药。
“殿下,这些火铳流落海外,一旦......”候泰连忙开口说道,这么多枪支,四十万杆,足够武装一个超级大国了。有了这四十万杆抢,只怕天地都要改颜换色。
方世玉道:“留在府库也没什么用,更何况,线膛枪的技术已经成熟,等到线膛枪列装完了,火铳还不知道卖没卖干净!”
“另外,对于拥有十万万宝钞以上的储备国家,势力,礼部交涉,允准他们从朝廷和火器制造局手里,采购订单!”
“封锁先进技术,保证最新式的火器不会流落到海外就可以了!异国番邦在火器制造局的采购价格,应当是兵部采购的二十五倍,从朝廷库存采购,应当是兵部采购的十五倍!”
方世玉想要打仗,虽然说大明的商税,给大明朝廷提供了大量的财富,但战事一开,常茂的军队还是用火铳。
等着线膛枪列装全军,一颗线膛枪的弹丸,造价就高达二十贯宝钞,朝廷购买价是三十贯宝钞一颗弹丸。
一两银子,就只能打出去三十三颗弹丸
不算练兵的消耗,一场大规模战争,还不得打出去百万发弹丸?常茂征交址,就带去了六百万颗弹丸。
这还是火铳的,若是线膛枪,一百万颗弹丸就是三万万的宝钞,六百万颗就是十八万万宝钞。
恐怖的价格。
“微臣领命!”陈迪心中盘算着,如果能卖出去,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朝廷有了更好的火器,淘汰下来的火器,用起来也不方便。
放在仓库发霉,形同鸡肋!
方世玉道:“退朝!”
说罢,方世玉起身,刚走两步,突然回头补充了一句道:“低物价,高薪水!户部重新拟定一下九品中正制的俸禄标准,送到乾清宫去!”
户部衙门。
夏元吉的门槛都被踩破了。
无数的朝廷大员,不论是四品的,五品的,或是三品的,二品尚书,一股脑的全都挤在了夏元吉的衙门中。
这可是切实关乎到他们的生存之计啊。
张紞道:“夏元吉,你打算怎么拟定二品的俸禄?”
“夏尚书,您可一定要拿捏好了,殿下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你,肯定是真心实意想要给我们提高薪水了!”
“可怜我家的老狗,要是早点提高俸禄,它也不用饿死了!”
夏元吉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众人,心中无奈,方世玉把这事交给夏元吉来统计,做好了,夏元吉是所有朝臣眼中的大功臣,大恩人
可一旦做不好,或者说,方世玉只是让夏元吉出来背锅,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百官涨俸禄,那夏元吉在朝中,就要受尽无数人的排挤。
大家都会认为,夏元吉定的俸禄太高,让方世玉不满意,从而阻断了他们涨俸禄的可能。
夏元吉叹息道:“大家都别挤了,这件事情,我还是要去问问殿下,听听殿下到底怎么说,如果真的要给诸位涨薪,那也应该让殿下那个水准出来!”
夏元吉摸不清方世玉的意思,又不愿意做这得罪人的事,若是他做好了,成为文官眼中的恩人,受尽吹捧,会不会被忌惮,然后除之后快?
虽然这个可能很小,但夏元吉好不容易做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而且户部国库是真的有钱,太特么富裕了。
洪武二十八年,朝廷第二版大明宝钞,印刷总额是三十万万,这笔钱会投入到各行各业,让整个大明快速发育。
而朝廷的官仓,粮食存余四千万石,足够保障十贯宝钞斗米的购买力,更重要的是,国库里还有很多,很多的黄金白银。
张紞看了看夏元吉离去的背影,心中狐疑道:“殿下真的是要涨薪吗?”
然而,夏元吉到了乾清宫,却被拒之门外,林旺挡住了夏元吉道:“夏大人,殿下连日赶路,日夜操劳,已经歇息有什么事,大人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明日再说?”夏元吉一脸茫然的看着林旺。
此时,方世玉正坐在庆慎郡主的屋子里,哪里是在乾清宫歇下了,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庆慎,方世玉笑了笑道:“三国通俗演义的作者,我帮你找到了!”
“殿下,妾身......”庆慎一脸哀愁的看着方世玉,这个时候的她,感染风寒,浑身乏力,起身都困难,更别提去见人了。
“会好起来的,安心养病吧!”方世玉摸了摸庆慎的额头,高烧已经退去了,按照经验,应该是再歇息几日就好了。
只是庆慎有气无力的艰难起身道:“谢殿下关心,殿下日夜操劳国事,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庆慎郡主扭过头去,方世玉心中狐疑,这时,朱紫怡走了进来,见到方世玉,面色沉重道:“殿下终于有时间来后宫了!”
“这不是出宫去江宁了嘛,回来晚了点!”方世玉尴尬的说道。
朱紫怡端着药汤来到庆慎郡主的床榻边,扶着庆慎郡主喝药,对方世玉翻了翻白眼道:“出宫也不知道说一声。”
“说一声带你一起出去是吧?得得得,我不在这里烦人了,你们玩吧,我走”方世玉见庆慎郡主一时不好,也不愿打扰他歇着。
待到朱紫怡扶着庆慎郡主喝了汤药后,二人一并出了屋子
方世玉道:“怎么突然病的这么重?”
“太医说是夜晚着凉了,估摸着应该是应天也开始变冷,庆慎从小生活在辽东,对这边的气候不适应吧。我们去东胜神州的时候,一开始不是也病倒了一大片吗?”
朱紫怡吐了吐舌头,嘟囔道。
“东胜神洲,是啊,这都三年没动静了,要不去见见冯诚?”方世玉突然想起来,朱高炽那个小胖子在东胜神洲呢。
朱紫怡道:“行呗,东胜神洲确实是个好地方,就是人太少了,对了,你还记不记得,要向我证明浑天说?”
“浑天说?”方世玉微微一怔,瞬间回过神来,笑了笑道:“那肯定是要证明的,等蓝玉回来的吧,下次外出海贸,一千艘船就够了,另外派一支舰队,从东边走!”
方世玉笑了笑,这还是他和朱紫怡,在东胜神洲的一个约定。
夏元吉等在乾清宫,在宫门外来回踱步,大明朝廷的俸禄,因为早期金银短缺,一直都是靠着实物和宝钞发放的。而大明朝廷的俸禄,有史以来,连创新低,数千年官宦体系,就没有比朱家皇帝给官员的薪水更少的皇族了。
因为早期大明的税收,多以实物为准,收取宝钞,也只是近几年方世玉理政,才逐渐推广开,朝廷收商税以宝钞为准,田亩税可以进行实物和宝钞混杂缴纳。
而这样一来,洪武初期的宝钞烂印,朝廷不收,造成的宝钞疯狂贬值,朝臣们的俸禄,宝钞就跟擦屁股的纸一样,不值一提。
真正能看的也只有粮食俸禄了。
而洪武朝的俸禄,九品官员,最低层的官员,年俸禄六十石粮,平均下来,一个月也就五石粮,一石粮后世一百二十五斤,五石粮六百二十五斤。
当然,吃是肯定饿不死的,但这个俸禄也只能保证他们不被饿死。
往后呢?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家中琐事,上孝高堂,下养子孙。
而一石粮的价格,也不过是千八百贯宝钞罢了,这还是随着宝钞的购买力回升,边疆地区的官员还好。
哪里的粮价,相对稳定,能达到朝廷定价的最高标准。而江南呢?这里可是整个大明的产粮重地,随着红薯,玉米,土豆的出现,直接导致粮价疯狂走低。
粮食便宜了,官员们以粮食计算俸禄,变相的俸禄也变低了。
方世玉提倡低物价,高收入,控制低收入高物价的出现,影响国计民生,而最后整个大明帝国,只有官员是低收入,高物价的群体。
粮食连年增产,价格一路走低,产粮重地的粮价一路跌破朝廷定制的十贯宝钞一斗米。
应天府的粮价因为人口密集,还算稳定,偏远地区,不产粮的地方,粮价最高也没有超过十七贯宝钞一斗米。
而宝钞的购买力,随着各地的粮价有所偏差,也会有不同的情景出现。
云贵地区的九品官,将米粮卖出去一半,可以获得两千贯左右的宝钞,购买力也就大致相当于一五年代的千余毛爷爷。
可应天的九品官,将一半的米粮卖出去,只能获得一千四五百贯宝钞,无形之中就少了五百贯宝钞。
当然,这些俸禄供养一个官员,那是绰绰有余了,甚至年年存粮,但官员的账目可不是这么算的。
他们既然当了官,又怎么能让高龄老母,家中娇妻,膝下子嗣去自食其力,相反,他们还要给自家的孩子,寻找社学,私塾,读书识字。
那些粮价较高的地区,还算好的,卖出去的米粮,维持家中用度,柴米油盐算是能勉强度日。
至于说喝茶?那真的是奢侈的生活。
相比之下,江南富庶之地,粮价走低,又是朝廷中枢,方世玉也不允许粮价超过十贯宝钞一斗。
至于说,朝廷卖粮,会不会有商户囤货居奇,如果真的到了朝廷官仓放不出来粮食,这些商贾高价售粮。
或者是捏着粮食,不外售。
那距离抄家灭族就不远了。
囤货居奇?你把货囤起来,也是给朝廷囤的。
而且,应天府的粮商,大半都是皇商,极少数的粮商,还要经过户部审核批准,才能在应天府售粮,并且粮价是朝廷一手把控。
根本不给商人对粮食定价的一言一语的发言权。
而这就直接导致,应天府周围,商业发展迅猛的同时,民间百姓,夫妻两口子一并务农,做工,一个壮劳力,在工程项目中,一个临时小工的日工资,都达到了五十五贯宝钞。
如果有一定的技术,应天府也有朝廷的工匠局,在龙江更是有着朝廷最大的造船厂,一个龙江造船厂的技术工匠师父,月薪都有四千贯宝钞。
数年的累积,整个大明,似乎真的只有官员是低收入的群体,他们既不愿,也不能让娇妻,老母做工,补贴家用。朝廷的俸禄就这么多,花了就没了。
而如此一来,随着物欲横流的年代到来,国泰民安,江山稳固,四方蛮夷具是臣服,政体稳定。
这贪污腐败,自然就出来了。
许多人并不是心中多么喜欢贪腐,但面对朝廷给的俸禄,都快无法让自己住大院子了,都要露宿街头了。
许多底层官员,那点微末的俸禄,真的不够看了。
九品官员,勉强糊口,温饱不愁。
而想要做到吃穿不愁,至少要有七品衔,即便是七品,不贪污,不受贿,忙活一年到头,能给妻儿添上两件衣服就算不错了。
虽然大明的纺织业发展的也是甚快。
再往上说,即便你是六部高官,部门尚书,年俸禄也不过是一千石粮食罢了,做到了尚书,那个家里不是仆人佣人堆。
清流的也有七八个,奢靡的少说也有三五十。
在洪武二十二年以前还好,他们家中亲戚,朋友,用尽各种办法,购买,强征田亩,占领土地。
因为大明朝廷,朱元璋刚做皇帝时,天下读书人太少,为了恢复汉家礼仪,恢复汉家衣冠,朱元璋制定了读书人免税政策。
鼓励天下人读书识字。
这也是大明草特有的投献,百姓愿意将自己的田亩,投献给读书人,朝中官员,从而获得免税政策的补贴。
久而久之,成为佃户。
当然,这些确实是犯了老朱的忌讳,但朱元璋也拿不好,没有想明白要如何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这,也是勋贵集团,文官集团,地方乡绅,读书人默许的,有了投献田亩,他们就可以活的更滋润些。
而这些田亩,不给朝廷交税,反而去给这些勋贵,乡绅,读书人去交税。
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在那个时候,他们还能活的潇洒一些,不至于为了钱粮发愁。
但随着朱元璋晚年对土地改革的政策,按照上等水田十两银子,中等田亩七两银子,下等田亩五两银子的价格。
将天下的田亩,全部收到了皇庄。
不卖?
不存在的,这条政策刚出来的时候,淮西勋贵在魏国公,梁国公的带领下,硬着头(了好好)皮把自己多年占领的田亩,上缴皇庄。
当然,他们也得到了一定的补偿叨。
坚持不卖的人也不是没有,除了士绅,富户,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韩国公李善长了,也是因为李善长拒绝将田亩卖给皇庄。
被朱元璋大手一挥,强行牵连进了胡惟庸案,坐胡党被株连九族,陪着李善长死的勋贵,八九家人,他们都算是勋贵拒绝朱元璋的代表。
杀李善长,朱元璋都没有留手,只是苦于自己女儿,放了李琪一条命,流放千里,不然的话,李善长一家都要绝后了。
而乡绅,富户,拒绝朱元璋好意的就更多了,死伤根本不计其数,而这一次的动作,朱元璋也体会到了好处。
与其让老百姓给勋贵,乡绅,文官大老爷们做佃户,反倒不如直接给自己这个皇帝做佃户。
皇帝知道天下有多少田亩,收多少粮食,也可以让皇帝更好的控制这个帝国!
随着土地法改革,天下就不存在私田,所有的田亩都是皇帝的,三十年分配一次。
勋贵还好,他们可以经商,补贴家用,而且勋贵或多或少,人也是国公,世子出身,经商的话,也会得到地方官府的倾斜。
这是肯定不能避免的事情。
反倒文官,他们是被限制经商的,按照当初朱元璋改革的口号,想富甲天下,就别来做官,做官就别想富甲天下。然后,朱元璋不单单不让文官富甲天下,甚至连他们之间的应酬都被严格限制。
堂堂六部尚书,部堂高官,废除三省后,六部尚书,正二品大员,家中一个糟糠妻,独子一人。
多一个都要养不起。
从古至今,男人的人生追求,无外乎权色,做到六部堂官,二品大员,其实他们真的可以,跺跺脚,天下震动。
权力,他们已经近乎走到了巅峰,文官造反还是少的,在大明朝,更不存在文官造反的可能。
土木堡之后,有文官造反的可能,因为兵权被牢牢的控制在了兵部,在文官的掌握下,但明初期,原史上,兵权握在朱元璋手里,握在朱允炆手里,握在朱棣手里,握在朱高炽手里,握在朱瞻基手里。
同时,也握在大明战神朱祁镇手里。
不然的话,大明战神,如何能做到力排众议,乾纲独断,御驾亲征,最终兵败土木堡,险些酿成靖康之祸。
好在有个朱祁钰,有个于谦,君臣合力,守住了北京,消灭了也先的想法。
而权力他们已经达到了巅峰,那最后的追求,无外乎就是个色字,大圣人朱熹,强取儿媳。
所谓的名儒,满口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风流才子,不正是如此?
想要色。
大明的青楼,那都是合法经营,纳税重地,甚至还有官营青楼,称之为官妓。可想要去青楼,或是要在外边包养那就少不了要有钱,没有钱的话,去哪里,如何觅色。这本是人之常情,是一个掌握了权力的男性,最基本的需求,而这一点,方世玉也从未想过要改变他。
相反,他也在大力推行官妓,如果一个高官,无欲无求,那才是方世玉应该提防的。
求财,求色,允许的地方,未必不能通融,就好比和珅讲的,救民先救官,和珅用朝廷的赈灾粮,打通上下官吏,官员吃饱了,和珅用剩下的赈灾粮,换成稻糠,糟粕之朝廷的赈灾粮,全数下发,也只能救十万人,而和珅这样一弄,虽然百姓吃的不好,却能让官员吃饱,救活三十万你说他是巨贪,但他真的能救活更多人,他是对,他是错,和珅的目的只是救活更多人,当然,或许可有说,和珅完全能匠所有的赈灾粮都换成糟糠,救活五十万人。
但官场就是那么浑浊,不堪。
寻常百姓若是知道了官场的昏暗,他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梦魇里。
张居正教导万历帝,仁义礼智信,而当万历帝亲政时,却发现这个社会,完全不是书本里,师父教的那么好,甚至是丑恶的让人恐惧。
万历帝不在相信张居正,甚至做出了掘坟鞭尸的事情,难道张居正一点责任没有?他只教万历帝,做一个吉祥物皇帝,只告诉万历帝天下多么美好,一丁点黑暗的事情不说,不言。
等到万历帝自己发现的时候,三观坍塌,做出什么事情,哪怕真的很过分,也是偏激的做法。
话说回来,官员的俸禄低,也是朱元璋幼年经历,心理扭曲的结果。
朱元璋崛起于微末,淮右一布衣尔,幼年时亲身经历了暴元朝廷的横征暴敛,有史料可查,暴元的赋税,都特么增收到数十年以后了。
腐败到了极度,上层社会穷奢极欲,下层百姓,终日劳作,却不能糊口。这让朱元璋在幼年时,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并且朱元璋对天下官员都有一个统一的印象,而且是非常恶劣的印象。
在朱元璋看来,元朝的官员能那么做,大明朝的官员也会这么做,正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
谁也别嘲笑谁。
而洪武朝的第一次官吏俸禄标准实行,比现行的标准,足足少了三成,这还是洪武二十二年的时候,朱元璋重新定制俸禄法案,给官员们涨了一点点。
那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而官员们都快饿死了,有一定权力的他们,难道还能忍得住,不犯法?不贪污,不贪腐?
高薪养廉不是好办法,但低薪养出来的多半都是贪官污高薪养廉不是好办法,但低薪养出来的多半都是贪官污官员的贪腐越发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一时间风靡全国,当地税赋一万,地方敢留下三千,上报七千,然后地方截留两千,只有五千抵运京城,或各地粮仓。
如此贪污之法,骇人听闻。
索性贪一两是死,贪六十两剥皮实草,那老子就贪一万两,六万两,十万两,干成一票,还管你什么朱皇帝,狗皇帝的,老子不跟你玩了行不行?
然后,就出现了郭恒案,空印案,这两次朱元璋的反贪腐大案,逃官?你以为你逃了,皇帝就抓不回来了?就能随着你逃跑之后,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做梦去了。
当时各地逃官可谓是一时风气,天下景从,等朱元璋反应过来时,已经有官员跑去关外,给元朝卖命去了。
甚至高喊着,朱元璋非天下主,各种各样的抹黑言论层出不穷,更有甚者,偏激的要让胡虏南下,踏碎山河。
他们似乎宁愿给暴元卖命,做下等人,也不愿意给朱元璋卖命,做大明朝廷的官员。
其原因很简单。
朱元璋这个俸禄,反贪的力度,中华上下五千年,找不出来第二个,真的,真真的!
而跟着前元,他们是下等人,但他们一样可以鱼肉百姓,横行乡里,横征暴敛,中饱私囊。
这差距,自然就出来了。
是你,你选择谁?
朱元璋对贪腐有容忍度吗?可以说是零容忍。
而反向来看,对贪官污吏零容忍并不是错事,做朱家的皇帝,也不能说出来老祖宗是错的。
但朱元璋的零容忍和高压统治,杀戮镇压,铁血政策,大明朝廷的官员,活的比土里刨食的老百姓,还要操劳,忙碌。
当官为了什么?舒服的过着小日子。然后现在成了,当官比老百姓还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明朝廷千余官吏,地方各层官吏,更是超过五六千人的数量。
这么都人中,有人真想贪污,有人被迫贪污,极少数的半个圣人,当了官员后,疯狂燃烧自己,温暖着治区的炉灶
这一个半个的,已经可以称之为圣人,但圣人又能怎么样?圣人就可以不养妻儿老小,圣人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家中老母生病如何?抓不起药。
贪,就能救老母的命,不贪就要看着老母弥留离去。
有的时候,真不是这个人做了官就是奔着贪污去的,官场风气或许会改变一个人,但绝不是全部。
海瑞不贪,那是海瑞家里钱多,真的钱多!
一个县衙的县令。
譬如江宁县令万关,他只是一个县令,但从后世的角度来看,他不单单是个县令,他同时是县高官,县长,警署局长,司法局局长,教育局局长,财务局局长,乃至于养老院院长。
大明是有严格的养老制度的。
六十岁的老人,每个月能领一石粮食,七十岁的老人能领两石粮食,八十岁老人能领五石粮食。
九十岁的老翁,比九品官赚的还多的多。
而如同万关这样的县令,身兼数职,大明帝国还有数千个,他们身份多到他们自己都分不清楚,分内之事多到他们自己都理不出头绪。
操心整个县城的发展,朝廷推崇商业发展(方世玉自己推崇)还要负担县城数万,乃至十数万的百姓生计问题。
责任非常的大,而工作也非常的杂乱,繁重,想要做好个县令,那真的是鞠躬尽瘁,殚精竭虑,也未必能做好。付出了这么多,却只能拿着低廉的俸禄,这就是流血又流泪了吧。
话说回来,方世玉一直不相信什么高薪养廉,清廉与否,看的是当官的觉悟,而高薪肯定能让一部分坚守本心,不愿意贪污腐败的官员,在面临抉择的时候,可以回头,谨守本心。
不至于误入歧途,一去不返。
贪污这条路,一旦走上去,就永远也没有回头路。
至于朱元璋在皇明祖训定下来的,贪污六十两,剥皮实草,方世玉虽然感觉有点苛刻了,但除了可以将六十两变成百两。
让贪的少的官吏,免了剥皮的刑罚外,这条刑罚,方世玉认为,还是应该代代传承下去。
手萝卜,一手大棒,朝廷提高俸禄,你还贪,那就过分了。
路过乾清宫,方世玉本想在乾清宫召见冯诚,询问一下东胜神洲的具体情况。
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夏元吉。
目光狐疑,方世玉道:“老夏,你怎么在这里?等什么呢?”
“殿下?您???”夏元吉一脸迷茫,旋即躬身作揖道“微臣拜见王妃!”
“行吧,既然你来了,那就一起进来吧!”方世玉让林旺推开了乾清宫的大门,带着朱紫怡率先走了进去。
夏元吉跟在后边,望了一眼林旺,满腹疑虑。
然而,这个时候,方世玉已经进了乾清宫,他如何能慢了,赶忙迈步走进了去。
方世玉道:“你来是要问俸禄一事吧?”
“殿下,微臣只是,拿不准尺度。终究微臣也是二品堂官,难免会有厚此薄彼。”
夏元吉不想做这个又苦又累的活,做得好了,会被皇帝视作眼中钉,做的不好,会被同行视作肉中刺。
里外不是人的活。
“俸禄的话,该涨了,自我从东胜神洲返还,今年已有三年之久,朝廷土地新法实施,天下粮产暴增。”
“国库丰裕,南征虽会伤财,但却会得到更多的财富,而大明境内的物价,也会随着宝钞的回暖,进行上涨。”
“一斤猪肉,就要籍贯宝钞,底层官员的俸禄,却不足以两顿肉食,我能让百姓吃饱,难道还不能让官员吃饱?”
方世玉坐了下来,朱紫怡在一旁,也不说话,朱紫怡在不知从哪里端来了茶水,放在方世玉的面前。
“殿下,如此的话,那要什么标准?如何定薪?”夏元吉心中迟疑,犹豫不决的询问着。
片刻思索,方世玉道:“自太子朱标登基以来,宝钞的价格持续回暖,国库里的金银也有许多,加上真金白银都被限制作为货币流通。”
“日后的官员俸禄,全部以宝钞和粮食下发,三七分,三成粮食,七成宝钞!”方世玉笃定道。
这个时候,也只有这样搞了,反正金银是不能成为货币流通了,黄金可以作为战略储备,一旦那天财政崩溃,有了这笔黄金,朝廷还有破而后立的机会。
虽然这会苦了那一代的劳苦大众,但对于帝国的稳定还是非常重要的。
实物的话,还是不能直接作废的,毕竟大明许多地方收取的税赋,商税,也有实物掺入其中。
而粮食直接发给官员,也省的他们去买粮食了。
虽然会繁琐点,但今天发粮食,明天就可以发别的东西啊。
最重要的是,大明的粮税太多了,一年收上来万万石粮食,除了新军,每年消耗三千万石粮食外。
朝廷真的没有什么特大战事,那么多粮食,虽然大明正在全力造人,生娃。
但这些粮食,还是用不了。
“至于说标准,这个我也不好直接拿主意,夫人,你看加多少好??”方世玉陷入深思,这加薪,确实是一个苦难活。加少了,弄得大家都不开心,还不如不加,加多了,方世玉不开心,国库不开心。反正就是挺特么难的一件事。
朱紫怡犹豫片刻道:“可以按照比例加,直接定死,不是个好事,过于死板,若是可以的话,各级官吏的俸禄都可以翻一倍。”
“另外再出一条奖励制度,无论州府郡县,税收从今年的二十万变成三十万,就可以多获得两个月或者是更多的俸禄。”
朱紫怡在东胜神洲,也是经历过哪里发展的,临走的时候,朱紫怡还和方世玉讨论过关于东胜神洲的经济问题。
而加薪这种事情,死薪水,铁定不是一件好事。
“那如果没达标呢?”方世玉狐疑道。
“没达标的话,反正朝廷的俸禄都是一年发放一次的,俸禄减半,维持原本的俸禄。”朱紫怡耸了耸肩,直言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别当真!”
夏元吉都要喊妖妇了,听到朱紫怡说自己只是随口说说,连忙止住了声音,停下动作。
方世玉心中盘算着,夏元吉则是直接上前道:“殿下,王妃所言,微臣倒是想到一个建议。”
“说。”
方世玉道。
“六部官员,吏户兵礼邢工,六部各分天下一十五州,从上到下,殿下制定任务额度,完成的可以获得双倍俸禄,完成不达标的,可以获得一个半的俸禄,没有完成的,俸禄维持原状。”
“我们不直接涨薪,用利益,驱动各地官员,创造政绩,发展当地民生商贸。”
“如果多次无法完成,降级,降级,直至离开官场。”夏元吉说的乱七八糟的,但大致的意思,方世玉却是听懂了。
望着夏元吉道:“那这个任务指标,额度,谁来定?让我个人,定十五州,千余郡县的任务指标??”
方世玉愣了愣,这特么的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干啊。
夏元吉道:“殿下可以和大学士们商定。”
“大学士?对了,你帮我记一下,攥升杨荣,文华殿大学士,攥升杨溥文华殿大学士,攥升解缙文华殿大学士!”
“所有大学士,前往文华殿办公,另外,正好敲定一下,政事秘书处的品秩,三殿学士,正三品衔!年俸八百石,三万贯宝钞!”
“大学士衔,从三品,年俸七百石,两万四千贯宝钞!”
“协办学士,正四品衔,年俸六百四十石,一万八千贯宝钞!
六部尚书,本为正二品衔,攥升从一品,年俸一千五百石,宝钞五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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