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妈
凌志叹了口气：“我在刚刚回来的路上就在琢磨这件事儿呢，我倒是真想把今天上午咱们看到的都给瞒下来，只不过，感觉这样做的话，就有点把梦瑶当傻子来看了。”凌志又把刚刚在路上想的一些有的没的跟赵施言说了说，赵施言点了点头，同意了凌志的部分观点：“其实我们在来映山村的路上就能猜到，村里人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肯定不会很积极，不管是批评梦瑶也好，还是批评她的父母也好，梦瑶肯定都开心不起来，所以我们也没必要去向村里人问太多关于梦瑶逃婚这件事情的看法。”“不过嘛，最低限度的消息我觉得还是要告诉梦瑶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不能把梦瑶当傻子，我们要相信她，她那么坚强，不会那么轻易被击倒的。”“也是，那就这么决定啦，我们走吧！”于是，凌志和赵施言再次走向了那座后山，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便来到了李梦瑶的秘密基地。此时已经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2个人爬山虽然已经没有了特产的拖累，但是身上的衣服还是比较厚重的，所以到达目的地时脸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李梦瑶依然躺在她的那张吊床上，一只手拿着她带过来的干粮，一只手伸到半空当中，不停地翻转着手心和手背，这幅慵懒的样子配合周遭的场景，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这一幕甚至让两人产生一点错觉，他们多么希望时光就定格在这一刻，让李梦瑶就这样无忧无虑下去。然而现实很残酷，他们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默默欣赏了一会儿之后，两人轻轻走近李梦瑶，正想打招呼时，赵施言突然狡黠一笑，她捂住了凌志的嘴巴，示意凌志不要出声，然后偷偷跑到李梦瑶脑袋后面，用双手轻轻遮住了她的眼睛。“啊！”李梦瑶突然吓了一跳，往后一扭头：“嗐，吓死我了，是施言你们回来了啊。”“嘿嘿，怎么样，梦瑶？是不是一个人度过了美好的时光？”李梦瑶羞哧地点了点头：“是啊，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样呢！”停顿了一小下后，李梦瑶继续道：“施言，凌志，你们应该已经见过我爸妈了吧。”赵施言点了点头，凌志纠正道：“严格来说，是见到你妈妈了，你爸爸的话，在屋子里，我们不好进去看看他。”凌志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是李梦瑶冰雪聪明，知道凌志想表达什么意思：“我知道的，我妈妈肯定为难你们了，对吧。”凌志和赵施言沉默着不说话，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李梦瑶惨然一笑：“我爸常年老寒腿，一到冬天就下不来床。我妈对你们肯定不会很热情的，这一点我能猜到。”“没关系的，凌志，施言，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们直接说就好，不用担心我的。”凌赵两人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后，他们便开始复述这次见面的前后经过。先是说了说院子里的情况，特别是两只老母鸡和那群小鸡的样子。“是吗？当年的那两只小鸡都长这么大了啊。”李梦瑶有些欣慰，或许这是她能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了吧。然后，凌志便概述了一下与张彩云之间的谈话，当然了，没有完全还原，那样的话太过于打击人心了，但还是隐晦地将张彩云并没有积极地出外寻找自己女儿的事实表达了出来。李梦瑶苦笑了一声：“我就知道是这样，让你们看到我们家丢脸的一面了。”“没这回事。”赵施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比较好，她也不好直接说张彩云的不是，毕竟那是李梦瑶的妈妈。到这里为止，李梦瑶的情绪虽然略有低落，但总体还算是稳定，看来她确实做好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可是，接下来的这个消息，她真的承受得住么？见凌志和赵施言沉默了许久都没有继续，李梦瑶有些奇怪：“是说完了么？既然完了，那我们这就下山？哦，不对不对，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要不等你们吃完干粮我们再一起......”“梦瑶。”凌志打断了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决定还是一步一步来比较好：“那个，以防万一，我确认一下，你，应该是没有亲弟弟的对吧？”“弟弟？没有啊？怎么了呢？”李梦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表弟和堂弟呢？有没有？”“这么说来，我大姑是有一个孩子的，不过算算时间，他今年应该已经10岁了，我们家跟大姑家平时除了过年，基本也不怎么往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这样啊。”10岁的话，肯定不会是那个小男孩了，毕竟那个小男孩看起来还很小，虽说年纪判断不准确，不过肯定是没有到10岁的！“那，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在你离开家之前，你妈妈......应该没有身子不方便吧？”这种问法令李梦瑶感到很奇怪，她渐渐有了一些猜测：“凌志，难不成......难不成是......”李梦瑶从吊床上下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凌志表情挣扎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李梦瑶的问题，他拿出了手机，翻出自己拍摄的相片，递给了李梦瑶。看着相片里那道熟悉而又佝偻的背影和那个小男孩的脸，李梦瑶使劲捂着自己的嘴，泪水不禁夺眶而出！赵施言默默上前抱住了李梦瑶，她能体会，这种被抛弃的滋味儿很让人难受。凌志也觉得心情复杂，但他并没有过分沉浸在这种悲痛的气氛中，脑中反而想到了更多的事。这下子，基本能够确定张彩云所说的是没错的了，孩子应该确实是他们抱养的，只不过，他们是从哪里抱养的呢？凌志拿出手机，跟秦飞咨询了一下映山镇上有没有孤儿院。很快，秦飞就回复他说没有。这样的话，就是在湘城市的孤儿院领养的？感觉不大可能啊，张彩云和她丈夫不像是会出远门的人。即便他们真的是去湘城领养了一个孩子，那追查起来难度也很大。湘城市那么大，而且是省会，肯定不止一所孤儿院，这根本就没办法调查。那去问问村里人？倒是个主意，但是真的有必要问到这种程度吗？凌志突然意识到，知道得多了可能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既然这样，那就算了。而且看李梦瑶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没什么心思看看父母了，况且也不一定能找到偷偷摸摸看一眼的机会。于是，他和赵施言对了一下眼神，当即决定带着李梦瑶返回湘城。......下午1点，3人坐上了回湘城的公共汽车。凌志和赵施言默默地啃着他们带来的干粮，李梦瑶靠在赵施言的肩膀上，眼神无光，茫然地看着前面的椅背。一路无话。到了湘城，3人也没什么观光的心思，躲在旅馆里面，想等到明天天一亮就离开湘城。李梦瑶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赵施言在一边摆弄着手机，确认着明天离开这里的火车票，因为春运火车票很紧张，所以她提前一个月就买好了。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虽说到自己家齐市的时候已经是大年三十，不过好歹还是能赶上春节晚会的。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梦瑶突然坐起身来，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离开映山村以来的第一句话，这句话，完完全全地打乱了赵施言的计划：“施言，我，我觉得，那个小男孩，我好像很眼熟。”......腊月二十九，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早上7点，映山村。阳光刚刚洒进院子里，张彩云带着孩子来到院子里遛弯儿，顺便给自家养的鸡添一点鸡饲料。没过多久，自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张彩云很奇怪，怎么这两天竟有人上门拜访？真是麻烦！她没急着开门，而是先把孩子抱进了屋子里，然后来到大门那边，心想八成又是昨天来的那几个什么高中同学。“不是说了让你们不要再来了么？怎么今天又来了？”张彩云骂骂咧咧地打开了大门，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家女儿么？然而想象当中的母女相拥而泣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张彩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冷哼了一声，嘲讽道：“怎么？在外边待不下去了？想回家了？你不好意思直接回家，还找了两个什么高中同学探探路？长能耐了你啊？死丫头！”李梦瑶不想跟她吵，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跟她吵，她单刀直入，切入了此行最关键的话题：“那个小男孩你是从哪里领养的？”张彩云没料到李梦瑶回到家跟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话！那个在她面前总是颤颤巍巍地说话的李梦瑶到底去哪儿了？张彩云看了看李梦瑶身后的凌志和赵施言，神色不善地哼了一声：“就是你们教坏她的？昨天看你们来的时候就不像是什么好人，你们......”“张彩云你够了！”李梦瑶厉声打断了张彩云的话语，眼泪吧嗒吧嗒地开始往下掉。“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妈！我也不再是你女儿！”张彩云虽然心里有点疑惑，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履行作为“母亲”的“权威”：“你个疯丫头！怎么跟老娘说话呢？看我打不死你！”说着，就要上前去揪李梦瑶的头发。而就在这时，赵施言上前一步，推了一把张彩云，张开双臂，将李梦瑶护在身后！“你想要打她？先过我这一关！”张彩云一个趔趄，站稳了脚跟后，丝毫没有示弱：“有人帮你是吧！有人帮你也没用！老头子！快出来！你败家闺女回来了！”说完，张彩云就又要上前动手！而就在这时，转角处走过来一帮人，对着张彩云大喝一声：“住手！”